常言有道是:山鬼迷春竹,妖狐媚晚花。
似我和阿泥这般的远行客,少不得要碰见些精怪妖魅的。
我和阿泥在赶路途中瞧着天色渐晚,便想找个地方落脚,可这古木无人径的地方,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家。寻觅了半天,阿泥登上高处,眼尖地看到一处破庙。
这处破庙想来是荒废许久了,好在还能遮风挡雨。四下皆黑,我便拿着火折子四处查看。
供奉的神像彩绘尽褪,躯体也残损不堪,依稀能辨认出是名武将。
这时阿泥绕到神像后找出一堆干燥的树枝道:“枯惹,快来。”
我走过去把树枝堆在一起,从背囊中拿出干粮和阿泥分着吃。阿泥看着干巴巴的大饼十分嫌弃边埋头啃边道:“又是这些,都吃腻了,想不到我一只狐狸跟着你天天跟和尚似的。”
“再不找到山下的集市,连这饼都没有得吃了。”我淡淡地道。
阿泥吃了干粮后终于住嘴,打了个哈欠趴在我身旁休息了。瞧着夜色渐浓,我吹熄了火折子也躺在树枝上休息。
赶了一天山路我也确实困倦,就在我缓缓入眠的时候。
一阵风猛然吹开寺庙的大门。
我猛然惊醒,翻身一把掐住阿泥的喉咙。
阿泥睡得四仰八叉,这阵怪风没能把它叫醒,反而是我扰了它的清梦。四只爪子在空中扑腾着,我看见它醒了,就松了手,低声道:“别说话,有人来了。”
看它面色本来是打算将我臭骂一顿的,听了这句话硬生生忍住了。咬牙切齿地以心声道:“下次再有这种事能不能别掐我脖子,捂嘴行吗?”
“捂不住。”我透过神像往外看去。
阿泥气急,隔着衣服不轻不重地挠了我一爪子。
我没功夫搭理它,继续看向庙外。
夜色深深,远处的山路上依稀可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携手往这边走。
还未走近,阿泥却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,龇牙俯身低吼,浑身的毛都炸开。我回头看它一眼,忙找出画皮用的笔来在它眉心画上一道符。
“估计是个有些道行的。”我道:“还不清楚来者是谁,但这符能遮挡你的妖气,要是被发现了就赶紧跑。”
阿泥闻言放松了些,却依旧俯身对我道:“好像是我同类的气味,妖气太重了。”
“没事。”我道,眼睛却看着那两道人影。
他们走近了才发现是一男一女,男子提着灯笼,书生装束,文质彬彬;女子穿着如画中仕女,巧笑倩兮。要不是在这般深山老林中,还以为是一双壁人秉烛夜游。
那一双人走得越近,阿泥就越紧张,双目渐渐泛红。
我看了看四周,因着挡风的缘故,我们歇息在神像后边。这地方隐蔽,一时片刻不会被发现。
正思索着,那一双人就走进了寺庙。
我看着那女子身上浓厚的妖气叹了口气,这是只已经化形了的狐妖,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修行,怪不得阿泥那么害怕。
那两人进了寺庙并未四处查看,想来也没有注意到我们,只是自顾自地互诉衷肠。
女子娇媚,小声抱怨着书生为何要离去。
书生低声细语向她解释自己如今要去进京赶考了,再不去就耽误行程了。
明白是明白,她却不依不饶地道:“本就是露水姻缘,檀郎再走,恐怕今生就再也相见不了了。”
“娘子宽心,待我会考结束后一定会来此处寻你的。”书生宽慰她道。
两人浓情蜜意,照理说应当是羡煞旁人的。可我和阿泥这旁人如今躲在神像后,屏气凝神,实在有些胆战心惊。
未曾想两人口才真是好,那女子见识广,书生学问深。从秦皇汉武诸子百家聊到胭脂水粉奇珍异宝,在书生和女子兴致盎然地跟女子谈论起文章典故时。
我强打着精神和阿泥对视一眼,属实都有些困了。
就在我倚在神像身上差点要睡过去的时候,瞟了一眼那女子的裙角,顿时困意四散。那女子修为不高,裙角下居然有狐尾不经意地露出。
我数了数狐尾条数,粗粗估计这女子的修为将近五百年。
正在我估算如果正面对上我和阿泥有几分逃脱的胜算时。
那女子突然道:“檀郎方才谈起画眉的典故,你我虽非寻常夫妻,但如今即将分别,可否请檀郎为我画眉?”说着从袖中拿出眉笔来。
书生欣然答允,惯常执毛笔的手接过眉笔为她细细描眉。其实那狐妖眉不画而黛,完全没有必要画眉。
对于这些闺房情趣,我向来是不太明白的。不过我看得清,画眉之时书生身上有丝丝的白烟渗出,被女子尽数吸入体内。随着那白烟的消散,女子裙摆下的狐尾也逐渐消失。
阿泥也看见了,以心声对我道:“我族修炼最常见的法子,事半功倍。”
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后,依依惜别,那书生一步三回首地下山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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