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他（四）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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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深沉，星光暗点，这个世界最美的时候就是现在了。

室内，灯管散发微弱的光打亮了周围的视线；不远处，有守夜的人撑着脑袋打瞌睡；他的前排不会有莫名的人，对着他指指点点；他的左手边，一杯加奶的温咖啡，他的右手边，一碟糕点一本好书。

而室外，行人凋敝，偶尔车辆疾驰而过。他侧耳倾听，能听见万物沉睡的声音，却不用与他们交流。

他舒服的张口哑声说话，即便只是张张嘴型，他也觉得离普通人的距离更近了些。

温纶悄声走过来坐在他对面，他看到那碟布朗尼蛋糕，李家晟只食了一点，便笑问：“不是饿了吗？怎么，是不好吃？”

李家晟摇摇头，他沉思片刻方在本子上写道：“不，很好吃，只是我想慢慢品味。”

温纶盯着他的笔尖在纸上走动，看到这种答案并未过多纠缠。然而，他的眸光却停留在李家晟那张温润的样貌中。

大概过了五分钟，温纶很轻很轻的问他：“家晟，不会说话是什么滋味？”

这问句，绝非冒犯，而是他心里的一个结。温纶原本有个女儿，天生弱视，到她三岁时听力受损，话又说不全，成为半聋半瞎半哑的女孩。有一天，她跟他出去玩，因为没听见汽车鸣笛声就径直朝前跑，最后死于轮胎下。

他愧疚没能照顾好她，更愧疚的是作为父亲，竟从不知她对这世界的看法。

每逢佳节倍思亲，明天中秋，他想她了。

李家晟下意识躲开温纶的视线，手指摩挲厚厚的书柄，指腹描绘上面的印刻花纹，半晌在纸上写道：“仿佛世界无声。”

温纶继续问：“你觉得这个世界公平吗？”

“我接受所有的不公平。”他一笔一划写得很用力。

温纶不再问第三个问题。他别过头看窗外的夜色，借此掩盖内心的脆弱。他面对李家晟时，会想起早逝的女儿。会想：长大后的女儿，是否会像李家晟这般，对世界有着自己的看法；是否愿意接受上苍不平等的安排。

上苍从不给死者家属答案，只是会再送给他一个健全的孩子。

然而，他的心底最惦记的依旧是她。

他想念她，念她吃喝念她玩乐念她能否快乐。虽然，他执着于自我麻醉，但终究是假象。人死不能复生，他彻彻底底明白此意。

就算他问千万个与女儿类似的人，又能怎样呢？

温纶双手抹了把脸，平静地说：“你看书吧，我忙去了。”

李家晟没有反应，他翻过一页，眼神凝结在方块字上。他无暇顾及温纶脆弱的心理，事实上，他根本没有坚强到抗压别人的好奇。

他给出的答案，是自以为是的狭隘。他暂时无法理直气壮的告诉温纶：“其实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。”

深夜的天是浓墨渲染，死静的夜是万籁俱寂。盲人看不到色彩，哑巴说不出话语，瘸子走不直路。

他们就是这样正常的活过来。

熟睡中的赵晓琪捂着肚子翻了个身。她晚上吃了太多小龙虾，肚子里未消化完的油水全部转化为盐巴，腌的她喉咙干涩、胃部难受。

她迷迷瞪瞪中起床，没摸开灯，就着阳台洒进来的一点光亮，顶着黑幕走去客厅接水。

饮水机“咕噜咕噜”发出声响，震跑了她的“瞌睡虫”。赵晓琪的脑筋突然间活络起来，她抱着杯子站在机旁，仔细分析：

“那天，扫地阿姨说了句‘又一个傻姑娘，’这个又字说明被男人色相吸引的不指她一个，换句话说此现象频繁出现。由此推断男人经常在那里喝咖啡。那天晚上，虽然下着雨，可男人呆到很晚，而咖啡馆是24小时营业。这说明，男人有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出现。”

女人的第六感一直叫她即刻冲去那儿买杯咖啡。

赵晓琪控制不住地鼓动自己：“人不风流枉少年！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！强扭的瓜不甜，不强扭一口瓜都吃不上！饿死胆小的，撑死胆大的！”

她心里的名言警句，一溜溜的超前排，搞得她奔跑的欲望逐渐上涨。最后，赵晓琪“啪”的搁下杯子，冲动得拉开门，就这身装束往外跑。

她想好了，咖啡馆就在她家楼下，她装作大晚上出门赏月，谁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动机。运气好点，见到男人；运气不好，提前赏月谁也抓不到她的小辫子。

毕竟追男人，要的就是契而不舍的精神！

赵晓琪自我催眠功力极其强大，可偏真到了地方，她又觉得自己范傻，就站在咖啡馆门口假模假样地瞅瞅夜空，掩饰道：“这月亮真亮！这星星真闪！”

“呼——呼——”回应她的是一阵破风。

她囧了，双手不自在地拢拢两鬓头发，硬着头皮地推门进去。

正对着大门的前台，守夜服务员手撑在台面上不断打哈欠，整个服务区内只有一对情侣坐在靠窗位置，她顿感失落。

可来都来了，说什么也得真喝一杯咖啡再走，不然白跑一趟更傻x。于是乎，赵晓琪对守夜服务员说：“热拿铁，谢谢。”

赵晓琪点完就做贼似的跑到灯光昏暗的那处坐着。

她座位前面的第二个位置，是李家晟惯常的座位，但现在位置上空空无人，只留有喝剩的咖啡和一本打开的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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